原创 全国医教中心 全国医学教育发展中心
编者按
当前，我国已经建立起全球最大的医学教育体系，但在医学教育理念、高水平研究和医学教育学科建设等方面滞后于医学教育实践。医学教育需要实时应对来自于不同层面的各种挑战，了解全球医学教育最新理念和把握全球医学教育研究发展状况，对于推动我国医学教育学科建设和推进医学教育事业改革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全国医学教育发展中心“医学教师必读”栏目，将尝试对国际医学教育权威著作《医学教师必读——实用教学指导》（第5版）中的部分内容进行梳理与引介，与读者共同探讨与分享：如何将当前全球最新、最权威的医学教育理念与研究成果运用于医学教育实践，促进医学教育进一步卓越发展？本书具体简介详见“重磅新书 |《医学教师必读——实用教学指导》第5版隆重出版！”，期待能为国内医学院校教师、临床教师、医学教育管理者及各类医学教育专业工作者们推动教育教学改革、提高教学水平提供重要参考。
本期精选
医学人文
▪ 将医学人文根植于医学生本科教育，这一趋势在亚洲医学院校中尤其受到关注。
▪ 混合式学习是医学人文课程体系教学的一种途径。
▪ 医学人文学科中的亚学科，如公共卫生人文等。
01 引言
“掌握循证的行医手段是必要的，但还不足以为患者提供最高质量的医疗服务。除了临床专业技能外，临床医生还需要同情、敏锐倾听的技巧，以及来自人文和社会科学的广博的视角感受。这些能力可以帮助医生从患者的经历、个性和文化的背景来理解患者的疾病。”
——Guyatt et al., 2000
世界各地医学院的基本职责就是培养未来医生，这些未来医生必须能提供安全、合格的医疗服务。这包括他们必须精通生物医学领域和必要的临床技能，但是以上多数是循证方面的专家建议，还必须包括从人文研究领域中汲取特质、态度和广博的视角来理解患者自身个体化的疾病。理解患者“作为一个人”的特质，以及疾病和痛苦的个体性，既是缓解痛苦的第一步，也是医学的首要目标，尽管后者还有争议(Cassell，1999)。无论一名患者有什么疾病，都涉及患者所处的状况——如痛苦、死亡、爱和友情，而这些都是医生必须关注和理解的，也是医生必须解决的。医学人文通过强调、认同和批判性地探索医学当中人的因素，在本科医学教育中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被认可和应用。
本章将描述医学人文的内容以及它们被纳入医学课程的缘由。以香港大学(University of Hong Kong, HKU)的经验为案例，对开展医学人文关键性教育途径作一综述，并讨论发展医学人文课程的实践思考和挑战。
02 医学人文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关于医学人文的定义，或者更宽泛地定义为“健康人文”（health humanities）。该领域的学者提出了医学人文的概念，它包含了一系列学科领域，其主题涵盖了伦理、艺术、哲学和文化研究等，应当是医学教育中的一整套目标或角色，以引导对一般人生体验和对健康尤其是疾患的更深入的洞察与理解；亦当是道德发展的一种培养，以获得良医之价值；还应当是一位益友，我们赖其寻得愉悦和智慧（Brody, 2011，Gordon & Evans, 2013）。关于医学人文学科的起源、发展和定义的全面而细致的讨论，有一篇关于在医学教育中重新关注医学人文、如何帮助塑造医学生的论文(Bleakley，2015)，非常值得一读。同等有用的是，由纽约大学医学院医学人文部提出的一个实用而且务实的医学人文定义，强调了医学人文的跨学科属性及其在医疗实践中的中心地位。
“我们把医学人文这个术语广义地定义为包含了跨人文学科领域(文学、哲学、伦理学、历史和宗教)、社会科学(人类学、文化研究、心理学、社会学)和艺术(文学、戏剧、电影、多媒体和视觉艺术)，以及它们在医学教育和实践中的应用。人文和艺术洞察了人类处境、苦难、人格和我们对彼此的责任。它们还提供了关于医疗照护的历史回顾。对文学和艺术的关注有助于发展和培养观察、分析、同理心和自我反省的能力——这些能力对人文医疗至关重要。社会科学帮助我们理解生物科学和医学是如何在文化和社会背景下发生的，以及文化是如何与个体的疾患经历以及医疗实践方式相互作用的。”
——纽约大学医学院
从多种角度考虑医学，可以更全面地阐释人之身心状态的本质、痛苦的性质，以及医生与患者在更大的背景下共同参与、寻求疾病和治疗的意义 (Hurwitz, 2003）。它还可以引导学生用严谨和独立的思考来考虑他们的决策，培养创造力、想象力和容忍力 (Gordon & Evans, 2013）。促进这种理解和培养以上能力，有助于加深对患者医疗、专业发展和个人健康等的理解。
03 医学人文如何贡献于医学教育?
医学人文不仅平衡医学课程中的生物医学所关注的内容，对临床实践也具有重要的帮助。同时，在拓宽视野和个人发展方面也具有内在的价值(Macnaughton, 2000)。
（1）行医准备
“直到你进入一个人的身体里，并在里面四处走动，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你才能真正了解这个人。”
——Harper Lee
欧洲、澳大利亚和亚洲的本科医学生，大部分直接从中学进入医学院，对他们而言，医学人文通过文学诗歌、电影、艺术和故事讲述的方式来提供间接的人生体验。它们允许学生进入所讲述故事的角色中，如体会遭遇失去父母、抑郁症，通过故事了解解剖尸体的感受，以及反思在安全的环境下的个体反应，以帮助揭示隐藏的恐惧和内在的偏见，同时也能使学生在遇到实际临床情况之前做好准备。通过戏剧或视觉艺术，学生可以学会理解情感，并反思个人之间的交流，包括不该说什么或做什么。通过在以患者为中心的其他场景中，以重塑和角色扮演的方式，为学生提供练习口头沟通技巧和适当肢体语言的机会。
或许最重要的是，医学人文能解决医学课程所忽视的：“什么让我们成为人？”、“什么赋予了我们生命意义？”、“痛苦的本质是什么？”、“当无法治愈或没有改善的希望的时候，我们能做什么？”、“如何面对不确定、错误和做出适当的反应？”。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学生们会产生新的询问和反思，从而增强他们的相关意识，使他们能够更好地面对医疗卫生保健和实践中涉及的类似复杂性和模棱两可的问题。他们也学会更广泛地理解患者痛苦的本质和意义，尽管生病了，患者的目标仍是希望过着有意义的生活。
（2）观念和个人发展
医学人文超越了医学培训的狭隘，提供了一个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世界。关于人的学习是一种塑造个人性格的教育，以建立彼此信任为基础，这对于良好的医疗显得尤为重要。通过医学人文，学生可以观察和发现患者、自身及自己的价值观，同时挑战先入为主的观念( Macnaughton，2000)，从而发展日益增长的自我认知。
“需求：21世纪医生
无私、富有同情心、勇敢、求知好学、节俭，有历史、哲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学和心理学方面的天赋。必须具备生物、化学、物理和医学等方面的应用知识。身体的耐力、成熟的情感和熟练的技巧，可以将人的身体和思维从微观到整体都结合起来；必须灵活地掌握所有知识、筛选和舍弃不再适用的知识，同时在临床实践、全科和专科医学中发现新的信息。必须能够预防和治疗疾病，包括由于年龄增长产生的衰老、生理紊乱，还有因心理、精神、情感和经济引发的相关疾病。在重症监护室和城市贫民窟中必须有效和高效地发挥作用……这是每天24小时的承诺，同时能做到上门服务”。
——Fitzgerald , 1996
在医学教育的热潮和对于医疗实践的持续职业化的要求下，医学生和医疗专业人员面临繁忙的日程及其导致的职业倦怠和来自心理上的压力，作为实现自我照护（self-care）的第一步，自我认知很关键。通过自我认知及审慎的练习和伦理决策，学生们可以学会对自己和同事保持友善，在筋疲力尽的工作时间安排面前自我保重，认识到个人专长的局限，尽可能避免错误的发生（或者选择勇敢面对）。医学人文也可以为医学生的个人发展提供指导，让他们更好地顾及身体和心理健康，这也是医学训练所需要的素质和对于他们即将进入的职业的需求。它在处理人类痛苦和死亡，或做一些困难和复杂的决策上能有所帮助，尤其是无论如何力图避免但仍会出现的医疗差错所带来的压力和内疚。除此之外，文学、电影、音乐和戏剧也能带来愉快和喜悦，带领医学生进入一个欢愉的想象世界。
（3）平衡医学课程体系
“我的职业是成功的，因为它有能力解决问题。如果你的问题可以解决，那我们就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但如果不能呢？事实上对于这个麻烦的、导致冷酷及残忍和特别痛苦的问题，我们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Gawande，2014
医学生培训和医学实践经历了范式转变，这被认为源于我们对基因认识的发展、生物医学的进步、尖端医疗技术的使用和个性化医疗的发展及干细胞疗法等在医疗上的成功。在追求以科学和技术为支撑的目标时，医学界似乎陷入忘记有时医学实践是基于基本信条（有时能治愈、常常去缓解、总是在安慰）的境地。在现代医学中，与寻求治疗癌症、延缓衰老和逆转神经退行性疾病等相比，理解并减轻慢性疾病和绝症患者的痛苦似乎显得无足轻重。我们需要提醒自己，人类和医疗实践的人性化要与科技进步齐头并进，并开始一门更为平衡的针对疾病和痛苦（恐惧、失落、孤独、污名、绝望）及治疗和治愈(爱、尊重、信任、希望、同情)的医学课程。医学人文帮助学生评价并认识各种不同方式和不同环境，我们可以将苦难作为人类经历和人类处境的一部分来探索，理解影响疾病和治疗的社会和文化因素，为医生和患者创造新的途径来共同探索疾病和治疗的意义。
04 何种教育方法有助于医学人文？
世界各地许多医学院校开始在本科医学课程中加入医学人文课程，在Academic Medicine期刊上专门提供了医学人文专题(Dittrich，2003)。最近，中国台湾、新加坡、中国香港和中国大陆等亚洲医学院校也已开设医学人文课程。近来对医学教育中医学人文教育方法有多种描述和总结(Bleakley，2015; Gordon&Evans,2013)。这些内容涉及医学人文课程结构或学习活动、学习的内容和传授及对结果的评价。医学人文学科与一般的医学教育一样，最合适的学习方式依赖于每个医学院的设置，同时它要与当地医学实践的背景相呼应。
05 课程结构
（1）框架
关于开发医学人文课程的细节，可以通过香港大学的案例来说明，该案例包含了在实施此类计划时的一些注意事项，包括如何概念化、构造、教学、整合和评价。这个医学人文（medical humanities, MH）项目的基础是概念性框架，它从知识和自我探索开始，然后进展到技能发展，最后是医学人文精神在临床实践中所体现的态度和行为（图29.1）。它是由医学和非医学教师所教授的六年制必修纵向连续性课程，通常围绕5个设计好的主题构建（患者和医生的故事；文化、精神和治愈；医学的历史；死亡、临终与丧亲之痛；人道主义和社会公正），通过5种类型[叙事、文学、电影、表演、视觉艺术和体验式学习（冥想练习，历史的浸入和服务性学习）]来探索。
（2）基于结果的学生学习方法
医学人文活动或课程，就像医学教育中的其他教学和学习一样，可以一种严谨的教学方式来设计和建构。基于结果的学生学习方法（outcome-based approach to student learning, OBASL）以有效的教育原则为基础，同时也反映了许多医学院非常熟悉的基于胜任力的课程设计，以达到特定的结果或胜任力。在OBASL课程中，课程设计以明确的学习结果为中心，使学生清楚地知道他们需要知道什么。预期的结果决定了为了达到学习结果而设计什么样的相应的教学和学习活动，然后设计评价任务以确保结果的实现。这导致相应活动、课程或计划的规划更加明确、集中和负责。为此，我们使用香港大学一年级医学人文课程中其中一个学习结果来说明相应课程的安排，图29.2表明学习结果、学习活动和评价三者间相互依存的关系(图29.2)。
（3）评价
一个特定的医学人文项目所期望的学习结果将决定评价形式。基于技能的结果，如需要能够反映或进行批判性评价，可通过更传统的方式如论文、反思日志或基于期望主题的自我展示来进行评价。另一方面，态度和行为的结果，如共情或同情，通过档案袋法是很难衡量的，但反思性写作较为有效。有一些工具也已证实了这个目标。评价更大的问题是，在一项活动或一门课程之后，评价“即时”结果是否有指导意义，因为医学人文是以更好的患者医疗为终极目标。多年来评价一直被医学院摒弃，就是由于受到许多复杂因素的影响，使得评价难以进行。
（4）整合
整合医学核心课程有助于强调医学人文（MH）与医学研究和实践的相关性。在临床前阶段，对于学生遇到的第一位临床教师而言，出于尊重和反思，诸如学生接触第一具尸体，或基于MH主题的案例研究、基于问题的学习等，都是深受学生欢迎的。在临床阶段，MH可以被嵌入到临床教学和体验式学习中。例如，在临床见习期间遇到的痛苦(无论是不希望听到的诊断还是老年妇女的抑郁症)，都会被提问，并参考Eric Cassells关于痛苦本质的文章进行讨论。
华盛顿大学见习期间的预备阅读是一首诗，关于一个患者呼吁他的医生将他视为一个人（Stephen A. Schmidt的When you come into my room)，还有一个关于病房里最无趣患者的故事，结果证明他并不是那么无趣（Faith T. Fitzgerald的Curiosity）。以及在实习期间，共享故事被纳入到医院的查房中(http://www.nytimes.com/2008/10/24/health/chen10-23.html?_r=0)，所有这些都明确地将医学人文带入了临床范畴。
（5）必修或选修
医学人文学科在课程中的定位是可变的，它依赖于学校的教育哲学理念，也依赖于实践中需要考虑的课程时间和资源因素。在本科医学教育计划中常常将医学人文学科作为选修课或特殊学习模块(special study modules,SSMs)，学生们可以从中选修结构化课程或自创学习经历。这些都允许自我选择的学生去追求一个感兴趣的领域或者尝试一个不熟悉的领域。相反，医学人文学科也可能是一门必修学科，就像解剖学、临床技能或儿科学一样，这些学科课程都采用终结性评价进行考核。这就明确了MH在课程中的重要性并且将MH纳入医学教育的核心。
06 内容和传授
（1）基于叙事的
叙事医学通过细读文本、认识、吸收、理解和受感动的疾病故事，以培养文本性、创造性和情感技能(Charon，2004)。通过与疾病斗争过程中同患者形成的医疗联盟，赋予疾病意义并引导其走向治愈。对叙事的研究让学生们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和诠释不同的痛苦和治愈的模式，可以通过各种书面叙事形式，比如短篇小说、诗歌或者像绘画、照片、电影这样的视觉形式展现出来。学生们必须通过写作、分享、阅读或积极倾听故事来感受生活，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除了引导阅读和分析文本、口头或书面回应外，学生还可以尝试创建其他形式来检验他们如何对叙述做出回应。例如，学生可以制作四合漫画或微电影探索“透视主义”的意义（Kleinman，1988），通过对病因或治疗手段的不同观点相互争论的视角来启迪思考。在电影《天使在美国》中，围绕医生和患者针对诊断的场景，从公共卫生从业者、患者、家庭和周边社区活动家等角度，提供了关于疾病的强有力的并行解释模型。通过探究这些叙述的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学生们运用他们的道德想象力(“如果我处在同样的情境中，我会做什么？”)，审视他们的情感反应(“这种互动让我感觉如何？”)，并意识到他们的临床和社会角色的复杂性和挑战。
（2）基于艺术的
审美教育是一种与新事物感性接触过程相结合的学习方法，已经被引入到学习媒介中，这对学习者来说是陌生的，它培养对人性各个方面的强化意识(Beardsley，1982）。在医学教育中，它帮助学生增强他们的感知力，关注身体结构，以及对于疾病和残疾的想象。它还有助于发现新的方式去观看、倾听、参与和诉说疾病或治愈经验。因为审美素质是艺术所固有的，各种以艺术为基础的方法如音乐、舞蹈、运动、戏剧和视觉艺术，都可以作为发展审美意识的媒介。对肖像的视觉分析可以帮助学生观察和思考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情绪状态。在戏剧教育工作者的指导下，学生表演一个场景，从中发现通过肢体语言和语气可以传递强有力的信息，以及在临床环境中如何影响医患关系。
（3）在线学习
在数字时代，在线学习(基于网络的学习或线上学习)是一种很有前景的学习医学人文的方法，特别是对于大型班级或远程学生。例如，通过纸质和多媒体应用来探索疾病叙述，并辅以交互式的在线讨论论坛，这可能是一种有效的学习方式。然而，在传统人文课堂中的实时自由式讨论，并由此创造的就相互冲突的价值观进行面对面辩论的机会，对于在线学习的环境来说是难以做到的。不过融合了在线学习和线下学习这两种学习方式的混合式学习，会是非常有益的。
（4）体验式学习
冥想练习
自我照护（self-care）、精神性和治愈的主题在医学人文课程中是很常见的，可以采取冥想练习的形式。冥想是拥有即时的非批判性意识的能力。通过指导性的工作坊和让自己沉浸在实践中，医学院的学生可以学习这种有助于发展自我认知的技能，这反过来又能减少心理痛苦，同时提升临床人际关系技巧，比如注意力、意识、同情心以及目睹人类痛苦的处理能力。
回顾历史
在学习医学历史时，学生们会明白当代医学的实践方式为什么是这样的，这有助于促进职业认同。阅读、聆听和讨论重大历史事件，以1894年在香港暴发的瘟疫为例，可以帮助学生们认识相比之下2003年暴发的SARS危机是如何处理的，以及文化信仰和种族歧视对医疗和公共卫生的改变产生何种影响。但是，体验事件发生的实际地点会增加一个新的维度。地点可以跨越时间建立联系，让他们对于发生的事情及其原因建立一种独特的共情性理解能力。
服务性学习
服务性学习是一种普遍流行的教育方法，让学生们去服务并鼓励他们通过服务为社区做一些具体的贡献。作为MH课程的一部分，服务性学习提供了实用的机会去探索社会公平和人道主义，这种情况下对于疾病的叙述和疾病管理的紧迫问题都是真实的和面对面的。这种“体验式的叙述”不仅有助于提高学生在受保护的环境中反思的能力，也会帮助他们自身。
07 实际考虑和挑战是什么？
（1）教师
传统上，当某一领域被学科定义时，医学教师就是领域内的内容专家。在医学人文课程中，这门学科是多学科交叉的，教师是医学或人文学科的学术专家，或者是艺术或专业领域的从业专家，很难定义一个专业的医学人文学科的教师，以及谁应该教授医学人文（框29-1）。因此，医学人文课程的教师会从各自的背景中提取专业知识，并且经常将个人兴趣加入其中，在许多教师的贡献下，共同充实整个医学人文学科。然而，师资培训对于标准化地理解特定医学人文活动或项目的意图和目标是很重要的。此外，通过人文和社会科学角度审视医学基本历史研究、疾病的叙事再现、健康和疾病的社会和文化因素，都可能使具有科学家或临床医生背景的教师受益，并改变以往对健康和疾病所持的概念。同样，受过人文训练的教师也要熟悉医学教育的原则，以帮助他们为学习者构建专业知识。
框29.1 在课程中发展医学人文的建议
▪ 利用医学人文和医学教育团体的专业知识，以及网上和出版物上提供的许多资源。
▪ 基于有效教育原则，如OBASL等原则，建立严谨的概念性框架和结构。
▪ 在既定的医学院背景下，根据医学课程的需要、目标和期望结果选择教学内容。
▪ 整合现有的教学，并尝试通过医学/临床和非医学/临床教师的共同教学来有效加强MH作为核心学习的必要性。
▪ 充分利用MH就可以清楚和真实地承认MH学习的价值。
▪ 让学生参与规划过程，鼓励同伴教学，培养学生对课程持续性的主人翁意识。
▪ 采用一种并行的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方法，必须得到院长的支持，以及能够承诺支持活动计划的一线教师的支持。
▪ 对感兴趣的教师和那些可能不知道是否对医学人文感兴趣的教师进行技能拓展的职业发展培训，可以促进医学人文学科的发展，也将有助于拓宽教师的基础，维持兴趣并建立一个实践团体。
▪ 最重要的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拥护者将不惜时间和精力地主动推动这个过程，当然，他/她也会面临许多困难和挑战。
（2）持续性
学生一开始往往没有意识到医学人文学科的核心议程是多么有用，直到他们高年级接触到患者，甚至在经过多年的实践之后才能明白。课程的可持续性与学生和教师的认同以及与临床实践的相关性有关，这对医学人文课程来说是极具挑战性的。将医学人文学科纳入核心医学课程和临床教学，使其成为课程的一部分，而不是活动或课程一旦完成就结束。学生参与计划小组和同伴互教活动可以帮助培养学生的主人翁意识。创新的研究方法和纵向持续性随访调查接受医学人文课程前后对学生和患者的影响，可以证实MH的价值并支持它的后续进行。此外，投入和保持大量的人力以支持教学是很重要的，可以通过教师的发展并与非医学部门、博物馆和艺术画廊以及校友和退休医生的合作来实现。
（3）医生角色的转变
患者期望和影响实践的问题范围已经扩大，并且反映在不断发展的本科医学教育目标中。这些涉及全球卫生问题及更广泛的社会和文化决定因素，如医疗成本的增加、贫富差距的日益扩大、全民健康素养的提高，以及医学生作为世界公民的角色和未来医生的责任。为了应对这种变化，医学人文的教学和学习也衍生出其分支学科，如公共健康人文的出现，这有助于医学学习者以一种更微妙的方式理解社会、文化和金融环境对健康行为的影响，以及对身处困难环境的人们产生共情（Saffran，2014）。
（4）跨文化和语言问题
所有医学院都有它们所在地域的社会文化规范和疾病模式，同时医学人文课程就像医学课程一样，需要反映出这些地域的毕业生将要面对的大众。在选择医学人文学习材料时，必须考虑适合相应的文化背景。在香港，一般人都会说当地的方言广东话，但医学院的教学媒介是英语。大多数学生的母语是广东话，教室内外的学生之间的对话几乎都是广东话。尽管学生们对医学人文课程中基于西方教科书的讨论会非常深入，但另一部分人更喜欢中文书籍、博客和电影。利用本土作家、艺术家和电影制作人创作的作品，并以当地语言呈现，可能会与学生产生更强烈的共鸣，从而激发更多的兴趣和热情。
此外，当医学教育者一直强调文化胜任力的重要性时，有人呼吁必须将重点聚焦到文化胜任力上，尤其是当解释复杂的健康和疾病问题时，文化胜任力能帮助医生更加严谨。结构性胜任力关注的是影响健康结局的因素，这些因素不仅仅是个体的临床交互作用，还可能受到假定的文化现象所掩盖的贫困和不平等问题的影响。有了这样的方法，学生们就能意识到医疗和护理的现实目标所具有的复杂性（Metzl&Hansen，2014）。例如，安妮·法迪曼的The Spirit Catches You and You Fall Down在医学院里被广泛使用，传授学生关于文化障碍和不服从治疗的相关内容。然而，在这个复杂的故事中，政治和国际关系超越了对文化的讨论，不仅仅是他们寻求帮助的迷信行为，最为关键的是家庭对现代医学的抵制。
（5）现实的实践
明确的证据已经证实冥想沉思、富有表现力的艺术实践和基于叙述的医疗实践对医学学习者的益处，也可能提高医学学习者未来职业生涯的质量。但令人遗憾的是，当学生们从相对受保护的医学院进入到临床工作时，将面对严峻的外部现实，其工作和日程安排都很是严格，面临消费者至上导向的压力和潜在的诉讼。医学人文可以帮助学生更好地应对这些现实，但也希望能开始转变观念和医学文化，以解决高等教育和实践中存在的结构性问题。
小 结
医学人文学科主要用来探索人类的状况，患者和医生之间通过人文、艺术和社会科学更广阔的视角来诠释健康和疾病，同时也对健康和个人发展做出贡献。
很多医学院校将医学人文学科纳入它们的课程，但医学人文学科在概念化、结构化、教学和评价的方式上都存在着极高的多样性。
教和学应当有强大的教育原则作为基础，而这些原则也应该因实际情况而异，同时，还可以采用多种多样的教育途径，包括叙事医学、基于艺术的学习、体验式学习和在线学习。
概念性和实践的问题包括医学人文的定义、谁来教、可持续性、对医学人文教学的影响或效果进行评价，以及对文化、语言和现实实践的敏锐反应。
致谢
感谢LC Chan教授(1951 - 2015)，一位充满激情的医学教育家，不知疲倦地在香港大学医学院及其他场所教授医学人文课程。
本章译者：郭开华 审校：黎孟枫